夜晚的潜水艇

夜晚的潜水艇

• 作者: 陈春成
• 简介: 《夜晚的潜水艇》是作家陈春成的首部短篇小说集。九个故事，笔锋游走于旧山河与未知宇宙间，以瑰奇飘扬的想象、温厚清幽的笔法，在现实与幻境间辟开若干条秘密的通道：海底漫游的少年、深山遗落的古碑、弥散入万物的字句、云彩修剪站、铸剑与酿酒、铁幕下的萨克斯、蓝鲸内的演奏厅……潜入故事深处，感知体内的星云旋动、草木蔓发；以词语的微光，探照记忆的海沟。关于藏匿与寻找、追捕与逃遁，种种无常中的一点确凿，烈日与深渊间的一小片清凉。陈春成的小说世界，是可供藏身的洞窟，悬浮于纸上的宫殿，航向往昔的潜艇，呈现汉语小说的一种风度与新的可能性。
• 出版时间: 2020-09-01
• ISBN: 9787542669964
• 分类: 文学-经典作品
• 出版社: 上海三联书店
• 字数: 102930
• 在线阅读: 微信读书
• 划线数量: 34
• 想法数量: 6
  

书评

水一般的文字，清澈、空灵。

• ⏱ 2023-11-26 19:26:32 ^19836794-7N11ssCTh

笔记

封面

📌 潜入故事深处，感知体内的星云旋动、草木蔓发；以词语的微光，探照记忆的海沟。关于藏匿与寻找、追捕与逃遁，种种无常中的一点确凿，烈日与深渊间的一小片清凉。

• ⏱ 2025-04-03 10:54:19 ^1-132-207

夜晚的潜水艇

📌 1966年一个寒夜，博尔赫斯站在轮船甲板上，往海中丢了一枚硬币。硬币带着他手指的一点余温，跌进黑色的涛声里。博尔赫斯后来为它写了首诗，诗中说，他丢硬币这一举动，在这星球的历史中添加了两条平行的、连续的系列：他的命运及硬币的命运。此后他在陆地上每一瞬间的喜怒哀惧，都将对应着硬币在海底每一瞬间的无知无觉。
💭 收录于博尔赫斯的诗集，《另一个，同一个》，王永年先生的译题为《致一枚钱币》。

• ⏱ 2025-04-18 16:53:04 ^19836794-7Zv6VwAyb
  

📌 富商明白找到的希望微乎其微，但他认为找寻的过程本身就是在向博尔赫斯致敬，像一种朝圣。其间所耗费的财力之巨大和岁月之漫长，才配得上博尔赫斯的伟大。

• ⏱ 2025-04-18 17:01:38 ^18-1986-2058

📌 老房间的旧床实在是太好睡了。随便一个睡姿里，都重叠着以往时光里无数个我的同一姿态。从小到大，一层套一层，像俄罗斯套娃一样。我觉得格外充实，安适，床是柔软的湖面，我静悄悄沉下去，在这秋日的午后。

• ⏱ 2025-04-18 17:02:31 ^18-2646-2742

📌 我想象一粒尘埃是一颗星球，我把这颗星球的历史从头到尾想象出来，从学会用火开始，一直想到造出飞船去探索别的尘埃。
💭 小时候有过类似的幻想。家里老房子通往阳台的门，纱窗上经常有灰尘，在午后斜射进屋的阳光里，微风扰动，尘埃旋转，像是一片星系。

• ⏱ 2025-04-18 17:38:51 ^19836794-7Zv9Vp4NI
  

📌 听着他锁门，上楼，轻轻合上卧室门的声音，幸福感在被窝里油然而生。仿佛鸟栖树，鱼潜渊，一切稳妥又安宁，夜晚这才真正地降临。门都关好了，家闭合起来，像个坚实的果壳。

• ⏱ 2025-04-19 15:36:03 ^18-6908-6988

📌 这就是我的对策：我想象我的想象力脱离了我，于是它真的就脱离了我。

• ⏱ 2025-04-19 15:37:49 ^18-8287-8319

竹峰寺

📌 我躺在一间仅有一床一桌的客房的床上，想象自己是个养病的病人，虚弱又安详。多少年没睡过那样的好觉了。像往一个深潭里悠悠下沉，有时开眼看看水面动荡的光影，又闭上。

• ⏱ 2025-04-29 10:10:45 ^19-1285-1364

📌 漆黑中，能听见空气的流动声、遥远的地下水冰凉的音节，甚至溪流拂过草叶时的繁响。土壤深处有种种奇异的声音。有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“隆隆”的响声，像厚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，片刻又寂然了。问本培，他说这是山峰生长的声音。山峰不是一点点匀速长高的，而是像雨后的竹笋，一下一下地拔高。也许几个月拔一次，也许几年。

• ⏱ 2025-04-30 10:50:38 ^19-2804-2954

📌 有时从瓮中出来，天已黑透，我周身浸在一种敏锐、清冷的知觉里，仿佛刚从深渊里归来。

• ⏱ 2025-04-30 10:50:24 ^19-3015-3055

📌 银河从天顶流过，像一道淡淡的流云，风吹不散。

• ⏱ 2025-04-30 10:54:22 ^19-5156-5178

📌 相似的经历有许多次，似乎是在为老屋的消失而预先演练，让我好接受一些。榕树、废园、老屋，这些像是我暗自设定的，生活的隐秘支点，如今一一失去了，我不免有种无所凭依之感。

• ⏱ 2025-05-01 12:21:03 ^19-6175-6257

📌 我想，那些消逝之物，都曾经确切地存在过，如今都成了缥缈的回忆；一些细节已开始弥散，难以辨识。而我此刻的情绪、此刻所睹所闻的一切，眼下都确凿无疑，总有一天，也都会漫漶不清。我们所有人的当下，都只是行走在未来的飘忽不定的记忆中罢了。什么会留下，什么是注定飘逝的，无人能预料，唯有接受而已。

• ⏱ 2025-05-01 14:09:04 ^19-6367-6509

📌 钥匙该如何处置呢？不能放在身边。放在身边，久了，它就成了日常之物，日常的空气会消解它身上的魔力，直到对我失去慰藉作用。扔掉，又太残忍。我想了想，决定把它藏起来。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，千秋万载不会动摇的地方。只要我不去取它，就能一直藏到世界末日。

• ⏱ 2025-05-01 14:11:26 ^19-6801-6922

📌 闭馆熄灯后，落地窗前一地明月。有时月光伸进那角落，停留片刻，又挪移开，一切暗下来。这样想，仿佛那铁海豚就是我的分身，替我藏在我无法停留的地方。我可以通过它，在千里外遥想那里发生的一切。

• ⏱ 2025-05-01 14:13:11 ^19-7371-7463

📌 因为位置好，钟声经群山回荡，远远地送将出去，惊散一些林梢白鹭，像吹起一阵雪片，旋了几圈，复又落下。

• ⏱ 2025-05-03 10:11:18 ^19-8167-8216

📌 庭中松、柏、菩提树，均极高大，浓荫压地，绿到近于黑。日暮时枝叶望如浓墨，凭空堆积，枝叶间鸣声上下，却不见飞禽的踪影，又热闹又荒凉的样子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2:45:27 ^19-8775-8843

📌 老方丈的一句话，一个老人低哑的声音，飘飘忽忽，落到实处，就成了灿若云锦的花朵，实在近乎神迹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2:47:51 ^19-9643-9689

📌 蝴蝶轻盈地落在大佛头顶，是何等光景？难以想象。宗教的庄穆和生命的华美，于刹那间，相互契合，彼此辉映，想来是极其动人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2:49:38 ^19-10874-10932

📌 黄昏时我总爱在寺门外的石阶上坐着，看天一点一点黑下来。想到“苍然暮色，自远而至，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。心凝形释，与万化冥合”，这些字句像多年前埋下的伏笔，从初中课本上，或唐代的永州，一直等到此时此地，突然涌现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2:56:09 ^19-15516-15620

📌 如果你在山野中，在暮色四合时凝望过一棵树，足够长久地凝望一棵树，直到你和它一并消融在黑暗中，成为夜的一部分——这种体验，经过多次，你就会无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古怪的人。对什么都心不在焉，游离于现实之外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2:57:26 ^19-15992-16091

📌 夜里山中静极。说天黑了，其实是山林漆黑，天空却拥有一种奇妙的暗蓝，透着碧光，久望使人目醉神迷。黑色的山脊有蒙茸的边缘，像宣纸的毛边，那是参差的林梢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2:58:07 ^19-16478-16552

📌 只要我不去动它，它就会千秋万载地藏在这碑边，直到天地崩塌，谁也找不到它。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。确定无疑的事情有这么一两桩，也就足以抵御世间的种种无常了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3:02:24 ^19-19146-19221

📌 我恍恍惚惚，又想起我的钥匙来。我想到日光此时正映照溪面，将一些波光水影投在那碑上，光的涟漪在字迹上回荡，在青苔上回荡，青苔在一点一点滋长，里边藏着我的钥匙，钥匙里藏着老屋和故乡，那里一切安然不动。就这么想着，我一路走下山去，不知何时会回来。

• ⏱ 2025-05-03 23:03:09 ^19-19637-19757

传彩笔

📌 那些字句安宁、疏朗，如冬日的树林。

• ⏱ 2025-05-04 11:51:14 ^20-1721-1738

📌 我能精确地形容出草叶的脉络，流水的纹理，夜半林中的声响，月出时湖面一瞬间的闪光，露水如何滴落，草茎如何弯曲又弹起。

• ⏱ 2025-05-04 22:42:05 ^20-5153-5210

📌 我先是试着写了一秒钟。也就是说，我写下了这一秒钟内世界的横截面。蜻蜓与水面将触未触，一截灰烬刚要脱离香烟，骰子在桌面上方悬浮，火焰和海浪有了固定的形状，子弹紧贴着一个人的胸膛，帝国的命运在延续和覆灭的岔口停顿不前而一朵花即将绽放……我试图立足于有限的时间里，来用文字笼络住无穷的空间。

• ⏱ 2025-05-04 22:41:14 ^20-5438-5580

📌 但我知道，当本子闭合时，隔绝开所有目光，那些字句会重新显现。黑暗中，它们自顾自地璀璨。

• ⏱ 2025-05-04 22:47:24 ^20-8774-8817

裁云记

📌 有时一阵大风刮过，云破了，字歪了，或两朵云撞在一块，揉成了“王丽红我爱李秀珍嫁给我吧”，这时我就紧急出动，开着所里配的老式双翼机，嗡嗡嗡飞到天上，往云里投一个化雨弹，这些乱七八糟的违法云就“蓬”的一声消散无踪，重现朗朗晴空。底下则落了一阵骤雨。
💭 哈哈哈哈哈，可太有意思了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02:09 ^19836794-7ZUlug5KD
  

📌 黎明时，躺在床上，能听见青苔滋长的声音，像黑暗中的潮水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02:32 ^21-2957-2985

📌 我并非想成为学者，只想找一处深渊供我沉溺。一些知识在脑海中沉积成珊瑚，一些则如遮天蔽日的鱼群，疏密不定，轰然而散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03:31 ^21-3455-3512

📌 我不知道哪个最适合我，又无法逐一尝试。选择其一，就意味着放弃了无穷减一种可能性。于是我就在分岔处耽搁了许多时日，感受着所有洞穴向我吹来的阴风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06:42 ^21-4071-4142

📌 而且这些残缺的文字里，有雪峰上或齿轮间所找不到的，“更圆满的安宁”，他这样说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07:49 ^21-5777-5816

📌 更何况，云本来就该是椭圆的，我从小见过的云无不如此。这和人必须打领带一样，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。这些不需要理由的事情，是文明世界的基石，不容动摇。
💭 文明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规训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10:39 ^19836794-7ZUm2MlDM
  

📌 我将通晓一切草木的名称，熟知所有星星的温度。如果掉进某个陷阱，那就死心塌地，一往无前。晨光熹微中，我的手指从一排书脊上慢慢拂过，像抚摸着琴键，然后停下，抽出一本，就着窗前的光亮，读起来。

• ⏱ 2025-05-05 07:13:28 ^21-8183-8276

酿酒师

📌 米香中有竹叶气味。这种味道在成酒后极淡极淡，寻常人饮用时只觉得有点清爽之气，当世只有几位酒中方家，才能从杯中尝出露水的记忆和风的形状。

• ⏱ 2025-05-05 12:43:16 ^22-1963-2030

📌 没有法度，他自己就是法度。过往岁月中的经验凝成了锋锐的直觉，除了直觉他无所凭依，任意直行。

• ⏱ 2025-05-07 00:36:24 ^22-4117-4162

📌 童子离开了这座宅院，开始浪游天下。后来也以酿酒为生，酿酒的门道，上手就会，不用人教，如有宿慧。最后不知所终。
💭 循环

• ⏱ 2025-05-07 00:39:18 ^19836794-7ZWZ209vw